連續下了三天的雨,看不到太陽,總讓人感到有些心傷。
這雨,白天下,下班了還是下,出了樓門到大門口去坐通勤車,要經過那道十三層臺階,雨水集中在這裏,於是看到腳下竟然有十三道整整齊齊的小瀑布。
車還沒有來,每天他總要晚來一些,過會,雨小了一些,看到雨滴從樹葉上往下滑著像一些無力的眼淚。
昨天下午,天好像突然就要晴了,愛華委托他的妻子雲打來電話,說央視的人在他家做采訪,要看他的那些手稿,問我有沒有時間回去給送一下。
愛華的手稿是我前幾天從他那裏拿來的,是他近十年的辛苦寫作的成果,他有個願望,希望在有生之年出一本書,稿子要我幫他先整理一下。
我當然能去啊,我能不去嗎?
離愛華家還很遠,我就看到了幾輛汽車停在道邊,進了院子,幾個人迎出來,有愛華的爸爸、女兒和姐姐,後面跟著一個陌生人,那大概就是央視的記者吧?
我徑直走進屋去,將稿子放在屋子中間的桌子上,愛華從另一間屋裏出來和我握手。
愛華的手只剩下骨頭了,透著雨後的涼意,但他握的卻很有力。
我們說了幾句客氣的話。
正好利勇也在,他們都是我的學生,利勇是電視臺的記者,這次和他們的部長一起陪央視的人來做訪談。
記者在看愛華的另外一些稿子,還拿手機拍照,我想大概他是看到精彩處了吧。我們幾個在另一間屋子裏談一些過去的事情。只是愛華已經不能發聲,通過他的口型,愛華的妻子雲再翻譯給我聽。談了一會,說到了愛華的手稿,愛華很興奮的拿出手機給我看他昨天寫的幾首詩,其中有一首是寫給他的妻子雲的,還有一首是寫當下心情的。看他這時很開心,我就提出留個影吧。於是我站著愛華坐著,那邊利勇也站著,擺了半天,雲按下了快門,然而卻因為閃光燈沒打開,影像很黑。於是又重來,利勇先教雲怎樣才能打開閃光燈,然後我們來到了外間,利勇愛華我們三人坐在沙發上留了一張合影。
哢嚓一聲,歲月仿佛便永恒了,滄海桑田,這是一個短暫而永恒的瞬間。
想想當年愛華是何等的英武?那時他不知比我要高大英俊多少,而今竟瘦成這個樣子……
十年是個什麽樣的概念?十年足可以使一個窮人變成富翁,使一個懦夫變成英雄。